今日(19日),有传香港著名演员郑佩佩去世,其经纪公司证实此消息:“我们敬爱的佩佩姐于美国时间7月17日离开了。”
关于郑佩佩,内地观众或许更熟悉她在《唐伯虎点秋香》里饰演的“华夫人”,而更年轻的观众所了解的,只是在《花儿与少年》第一季中的她。
但其实,郑佩佩也是香港电影的初代打女。
动作片历来是港片黄金时代的重要片种,由于需要极强的体能消耗,该类种多由男星担大梁。上世纪曾先后涌现出李小龙、成龙、洪金宝、李连杰等众多功夫巨星。
在男性打星龙腾虎跃、闪耀香江的同时,女性演员亦英姿飒爽、不甘示弱。
早在六七十年代,就有徐枫、郑佩佩、上官灵凤、元秋、惠英红等众多动作女星。然而受到胡金铨和张彻武侠电影的风格影响,她们的演绎更多侧重于侠义精神,而非拳脚功夫,所以徐枫、郑佩佩等经常被称为称为“侠女”,而非“打女”。
直到80年代中期,港产动作片卖埠非常理想。而洪金宝认为影坛阳刚之气太盛,缺乏女性身影。为了博取观众眼球,他开始策划女性动作电影。
1985年,德宝出品的《皇家师姐》首映。《皇家师姐》正式宣告:女性动作电影形成气候、走向独立,香港电影曾经火爆一时的打女时代来临了。
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,香港影坛一时涌现出大批打女。她们如何在卧虎藏龙的香港影坛占据一席之地?又是如何共同缔造了世所罕见的打女奇观呢?
杨紫琼
1984年,杨紫琼在主演处女作《猫头鹰和小飞象》之后,认为片中女教师的柔弱形象并不符合自己的要强风格,而洪金宝建议她尝试打女路线。
为此,杨紫琼专门到洪家班习武半年时间,每天练功、踢腿、打沙包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《皇家师姐》一经出街、票房大好,杨紫琼也一战成名。
《皇家师姐》后,杨紫琼仅仅拍了三四部电影,1988年便在当红之时与潘迪生结婚息影。直到1991年二人离婚以后,杨紫琼选择复出影坛、再战江湖。
复出后,杨紫琼先后与成龙合作《警察故事3》,与李连杰合作《太极张三丰》,与甄子丹合作《咏春》,与张曼玉、梅艳芳合作《东方三侠》等。
虽然出道时间较早,但90年代复出后的这几部电影才真正奠定了杨紫琼“东方女侠”的地位,2000年的一部《卧虎藏龙》令她的事业达到又一巅峰,去到2023年,杨紫琼又凭《瞬息全宇宙》拿下奥斯卡影后,成为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女演员。
而杨紫琼拿奖后,也数次感谢香港电影给予她的磨炼和机遇,方能成就如今的她。
罗芙洛
《皇家师姐》令杨紫琼一战成名的同时,也捧红了另外一位打女——来自美国的罗芙洛。如果杨紫琼算当红意义的头号打女,那罗芙洛就是实战最强的头号打女。
罗芙洛13岁开始就学习空手道,曾到成都体育学院学习武术,在六个武术流派中取得黑带地位;1981到1985年,连续五年赢得世界空手道套路组和器械组冠军。
《皇家师姐》打响了罗芙洛的打女生涯,此后一段时间她参演了《富贵列车》、《霸王花》、《纵横天下》等多部动作片,卓越的腿功和凌厉的拳术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1993年,罗芙洛离开香港回到美国,一边继续拍片,一边设馆收徒。在港期间,罗芙洛曾与洪家班的孟海有过一段短暂恋情,随着罗芙洛的离开,这段感情也无疾而终。
胡慧中
80年代中期,台湾文艺片衰落,凭借《欢颜》走红的胡慧中来到香港寻求发展。恰在其时,洪金宝在打造杨紫琼和罗芙洛两位打女后,进入批量生产模式,刚好胡慧中被盯上了。
能把文艺花旦改造为动作女星,洪金宝不仅在身体上是个灵活的胖子,脑筋还挺会急转弯儿。1985年,洪金宝邀请胡慧中连续出演《福星高照》、《夏日福星》,饰演“霸王花”。
两部福星令来港不久的胡慧中迅速走红。1988年,成龙看准打女题材,将胡慧中从洪金宝旗下挖来,开拍《霸王花》。霸王花由此也成为和皇家师姐齐名的打女IP。
如果说杨紫琼保质不保量,那胡慧中就是保量不保质。在打女电影最繁荣的那段时期,胡慧中是众多打女中片约最多的一位,甚至一度成为全港最忙碌的女演员之一。
西协美智子
《福星高照》捧红了胡慧中,也挖掘了西协美智子。提及此女名字不太耳熟,但说到《赌神》中花式摇骰子的纹身社会姐,就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了。
来自日本健美界的西协姐姐,十多岁开始进行体操及排球训练,练就一身肌肉,曾连续三次获得健美冠军和举重冠军,甚至拍过露点写真和两部AV。
1985年,西协美智子来到香港发展,在洪金宝的赏识下出演《福星高照》的一名反派角色,一身健美肌肉不仅吓坏胡慧中,也引起了香港影坛的关注。
西协在港片中出镜率极高,但真正留给观众深刻印象的还是《驱魔警察》中的女反派和《赌神》中的社会姐。1996年,告别侠女郑佩佩,复盘港片打女奇观西协结婚生子,定居美国加州。
大岛由加利
罗芙洛和西协都早早登场,就不能不提我们最熟悉的另一位日本小姐姐。她就是郑浩南的前妻、《力王》中的“黄泉”——大岛由加利。
大岛13岁开始学习空手道,她的师爷为仓田保昭;16岁时获得日本空手道比赛冠军,大学毕业后考入千叶真一创办的动作演员学校。
1986年,大岛离开日本前往台湾发展。经过仓田保昭的引荐,出演了洪金宝的动作巨制《富贵列车》,与师爷、黄正利饰演东瀛反派,自此踏足香港影坛。
大岛在港一共拍了五十多部电影,多在B级片中饰演风格凶狠的女反派,很多男星在戏里都曾挨过她的毒打。大岛最为知名的角色当属《力王》中的“黄泉”。
1991年,大岛与郑浩南结婚。在她的大力鼓动下,彼时的当红小生浩南哥下海主演三级片,爱情的力量着实伟大。可惜这段婚姻仅维持3年便于94年结束。
高丽虹
高丽虹,中澳混血、洪金宝妻子。1984年参加港姐选举,勇夺冠军和“最上镜小姐”两项荣誉。
1986年,高丽虹初入影坛就认为动作片大有可为,于是便拜洪金宝为师,由港姐转型打女。
从影四五年,她仅拍了七八部电影,代表作有《东方秃鹰》、《皇家女将》、《龙凤贼捉贼》等。虽然她未必实现打女的抱负,但却成功征服了自己的师父。
从拜师开始,高丽虹就对洪金宝产生了爱慕之情,而洪金宝亦对眼前这位混血美人一见倾心。1991年,洪金宝与前妻正式离婚,风光大娶高丽虹,恩爱至今。
李赛凤
亚视花旦出身的李赛凤,曾拜徐小明为师,学习北派功夫。1986年约满亚视、转向影坛。
1987年,李赛凤开始主演其生涯代表作——《天使行动》三部曲,并一举成为当红打女。
作为80年代和胡慧中齐名的头号打女,不同于大岛和西协的威猛强悍,长相甜美、清新可爱的李赛凤更招观众的喜欢,被称为是打女中的天使、最漂亮的警花。
2001年,李赛凤嫁给香港玩具商罗氏家族的太子爷罗启仁。2007年,罗启仁亲自下场曝光李赛凤和干儿子宗天意的母子不伦恋,一代打女婚姻破裂也身陷舆论风暴。
杨丽菁
杨丽菁出生在台湾,自小学习爵士舞,并立志要当一名舞蹈家。十几岁时,因参加一次舞蹈大赛被发掘拍摄广告片。
80年代末,因杨紫琼结婚息影,德宝电影公司急需找一个旗鼓相当的接班人,于是找到了当时年仅20岁的杨丽菁。
88年,杨丽菁首次主演电影《皇家师姐3雌雄大盗》,开始打女生涯。随后连续主演《直击证人》、《中间人》、《地下兵工厂》、《海狼》,将《皇家师姐》这个王牌IP进行到底。
杨丽菁在香港发展的几年时间,主演了大量动作片,对身体造成不小损伤。由于伤病困扰,杨丽菁选择淡出影坛,一心苦练瑜伽。如今的她在台湾授课开班,出版多部瑜伽教学书籍。
梁铮
在杨紫琼、杨丽菁之后,德宝公司于90年代初最后挖掘了一位打女——梁铮。1990年,电影《黑猫》公开海选女主角,落选亚姐梁铮获得冼杞然的赏识,成为该片的女主角。
1991年,《黑猫》上映以后取得预期内的良好票房,主角梁铮还凭借本片获得金像奖最佳新人提名。监制冼杞然眼见形势大好,于是继续力捧梁铮,开拍《黑猫2刺杀叶利钦》。
彼时梁铮有贵人相助,事业一帆风顺,只可叹她汹汹崛起之时正值德宝日薄西山之际。1992年德宝结业,梁铮刚刚起飞的事业就陷入停顿,等她再度起飞时,打女时代已然落幕。
剥削本质:梦醒血未停
除了以上提到的几位,还有一些70年代的“侠女”,由于遇到事业瓶颈,在80年代末以矫健的身姿委身于B级片市场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第一届金像影后惠英红,以及83版《射雕英雄传》中饰演穆念慈的杨盼盼。
而郑佩佩则转身投入周星驰的喜剧大军,成为转型最为成功的一位。
郑佩佩曾说自己不懂得怎么搞笑,但毫无疑问,从打女时代奠定的良好的肢体协调能力,帮助她可以顺利完成那些夸张的搞笑桥段,留下经典镜头。
直至90年代末,郑佩佩出演李安执导的《卧虎藏龙》,当年53岁的佩佩姐在一部武侠片中宝刀未老,凭借“碧眼狐狸”一角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女配角。
郑佩佩的演艺生涯,始终与“打女”紧密联系在一起。
后来杨紫琼、胡慧中、高丽虹、李赛凤、惠英红、杨丽菁、杨盼盼、罗芙洛、大岛由加利、西协美智子、梁铮等打女的先后亮相,组成了打女时代的黄金阵容。只要有她们坐镇,在片中大打出手,外地片商就会信心十足。
打女电影虽然在本土市场中表现平平,但是在本港以外的东南亚市场却非常火爆。这些打女电影在剧情和逻辑上往往不求甚解,但只要足够夸张夺目,有激烈的打斗、爆炸场面,就一定会赢得新马泰人民的拍手叫好!
虽然打女电影表面标榜“女性电影”,但本质上仍然是男性主导下的电影工厂对女性的剥削。尽管此种剥削远没有三级片残酷,但仍然改变不了剥削的事实。
胡慧中、李赛凤拍《猎魔群英》被烈火焚身、差点毁容,杨紫琼拍《阿金的故事》从天桥摔下、几乎导致终身瘫痪,惠英红拍《八宝奇兵》后背划开一道血口,至今不能穿露背裙...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
三级片给“脱女”留下了心理创伤,动作片给“打女”带来了身体消耗。心理创伤和身体消耗哪个更严重?宽衣解裳和大打出手哪个更高贵?恐怕没有答案。但黄金时代背后,每个演员的血泪汗都不应忘记。
90年代初,在周氏喜剧的冲击下,旧式动作喜剧越来越不受落;而随着93年以后香港电影市场的整体下滑,打女时代也风光不再。
千帆过尽,那一代打女结婚的结婚、退隐的退隐。当今影坛,动作演员青黄不接、功夫电影越来越少。
而今,随着佩佩姐的离开,“打女”也已然成为历史名词。